草原牧区灾害的人类学研究——新疆阿勒泰哈萨(5)

阿勒泰的哈萨克牧民大体上把牧场划分为三季牧场：冬牧场、夏牧场和春秋牧场。因为春季和秋季使用的是同一块牧场，习惯上统称为春秋牧场。此外，还会清楚地划分出接羔和配种的地方，即牧民秋末时会留一块配种牧场，在初春留一块产羔牧场，这样就不会出现春秋重复利用一块牧场。配种牧场和接羔牧场都属于专用牧场，其他时间不能利用，而且要严格保护。牧民还依据牲畜繁殖特点，对牧场进行更加细致的划分。哈萨克游牧民的季节牧场划分是以草原生态及气候条件为基础。当地季节牧场划分的合理性依据如下：

第一，积雪是牧民划分季节牧场最明显的条件之一。他们根据阿尔泰山与准噶尔盆地之间每年降雪的时间、地点及降雪量的大小，总结出“冬季羊赶雪，春秋雪赶羊”的规律。每年各季节牧场的降雪量差异非常大。20世纪80年代之前，富蕴县中山夏牧场历年1月的最大积雪深度达89cm，准噶尔盆地冬牧场才只有23cm。⑤因此“雪”是支配当地牧民划分季节牧场的条件之一。

第二，气温因素。积雪是可见的，对于大气气温的感知，牧民是依靠长期与自然和牲畜相处，凭借对动物异常行为的观察而获知气温的细微变化，并以此积累和掌握了大气气温一年四季的变化规律。放牧经验丰富的老人讲，要是骆驼不断的打喷嚏，表明气温将要下降。家畜是恒温动物，对气温有敏感的反应。各种家畜对温度都有自己的适宜范围，环境温度一变化就会有不同程度的反映。气温不适宜时，家畜会产生食欲减退和采食能力减弱。因此牧民对于冬、夏牧场的选择非常重视。夏牧场选择高海拔、气温低且凉爽的地方；冬季则在低海拔、向阳温暖的沙漠地带，作为冬牧场。牧民已熟知气温的季节变化规律，通过利用不同的季节牧场为牲畜选择更适宜的生存环境，以规避各种自然灾害。

第三，风向风力因素。风与家畜体温有密切关系。在风大的地方，家畜体温的散发速度与强度都会加大。因此一般来讲，正常的风对家畜的暖季放牧有利，对冷季放牧不利。而灾害性风，任何时候对家畜放牧都不利。［14］当地最多的风向是西北风，尤以南部荒漠草原地区较为突出。冬季盛行东风和东南风，春季西风和北风增多，秋末东风和东南风增多。不同季节风向不同，其风速差别也很大。一般暖季（4-10月）多风而大，冷季 （3月-次年11月）风少而小。据当地气象局（1962～1981年）资料显示：4月平均风速，中山牧场为3.4米/秒；春秋牧场风速为3.0米/秒，最高风速超过 20米/秒（1963年4月15日）；准噶尔荒漠草原地带风速为3.9米/秒，最高风速达24米/秒（1974年4月29日）。⑥因此牧民夏牧场一般选择在风速小、顺风和通风的山区。冬牧场要选择避风的盆地和向阳的沙窝子里放牧。

（三）机动灵活与互助

机动灵活的管理为牧民提供了弹性的牧业生产和草场管理策略，牧民以此作为应对无法预测的水草和季节气候变化所带来的各类自然灾害。这种可随时调整的灵活性特点可以使分散的牧草资源都能够得到充分利用。机动灵活的管理策略是基于传统游牧知识的基础，尤其适合于阿勒泰这种脆弱干旱区草原环境、生产风险较高（经济结构单一）、远离市场、难以获得补给和服务的地区。所以这使得“机会管理”成为最适合的草原利用模式，其方式表现为牧群流动、牧群结构多样化以及灵活调整保有量等管理策略。［15］

解放前，氏族部落大小头人都跟着牧民与牲畜一起转场。面对自然灾害或突发事件会快速做出调整与应对措施。尼合迈提·朋加尼在对解放前新疆阿勒泰哈萨克游牧生产情况调查后发现，每年季节牧场的迁徙之前，头人们都要先派人去查看下一个牧场的情况，然后才开始搬迁。［16］所以在游牧业生产中，四季转场是最能体现弹性与机动管理的特点。尤其是春秋季节，牧民穿行于准噶尔盆地与阿尔泰山之间要经过3个气候区和5种地貌区，复杂的地形地貌特点，再加上春秋季气候本就变化无常，这使牧民每年在转场途中经常面临各种不可预测的灾害。头人会根据历史经验知识以及当时情况，做出应对措施。

哈萨克社会的游牧生产是一个集体行为的过程，是以生产组织为基础的游牧过程。“阿吾勒”（Aul）是哈萨克族游牧社会经济中最基本和最底层的社会生产组织。［17］游牧民依附于一个个阿吾勒，随季节变化、转场时间起止、途中停留地点的选择等，都以阿吾勒为单位根据自然环境变化随时做出调整。在自然灾害年份，氏族部落头人还要进行牧草资源的调配管理、突发自然灾害的救助等。这些多变的自然特点决定了游牧生产管理的机动灵活性特点。

文章来源：《人类学学报》 网址: http://www.rlxxb.cn/qikandaodu/2021/0217/545.html